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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正午的供词》


作者:沈浩波

  邱华栋显然十分在乎自己的最新长篇《正午的供词》,他在本书后记中甚至将其认为是自己30岁之前的代表作品。面对小邱的这种自负,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残酷地说,邱华栋的这部耗时两年的小说根本没有超过起码的及格线——既没有超过文学作品的及格线,也没有超过一部畅销书应有的及格线。
  他对于所谓“繁复的美学”(这是90年代中国文学最土的,智商最低的追求之一)的盲目追求,以及在这种追求中所潜藏的企图,一次性“完成”的野心,与其实际的才力显然不成正比。而在这种强烈的对比之下,邱华栋的这部小说显得十分苍白,甚至缩减成了各种房间炮制出的信件材料的混乱叠加,而其在贯穿材料,甚至就是在炮制这些被他称为“各种文体”的信件材料诗歌档案日记时,更是充分暴露了其在叙述上的无能为力。
  我个人认为,邱华栋的令人失望与他的浮躁心态和建立在这种心态上的野心密不可分,而这种野心又同时包含了相悖的两个方面,即市场野心和文学史野心,他一方面设置了一个媚俗的故事构架:年轻有为的国际级大导演杀死了他的美貌妻子——一位被他一手捧红的国际影星;另一方面又企图通过所谓“繁复的美学”将这一烂俗的故事指向人性的终极。媚俗与媚雅交织在一起,想成为公众知名作家的梦想与想戳在经典文学史上的双重烂俗梦想交织在一起——邱华栋,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又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而结果呢?《正午的供词》成了一个四不像的怪物,成了邱华栋自己的供词。
  这本来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选择,要么你去写畅销小说——那就请你放弃纯文学作家的身份,就像西德尼,谢尔顿,就像金庸古龙,甚至就像痞子蔡,就像写《混在北京》的黑马,就像二月河,但是,请不要以一个小说家的身份;要么就老老实实地从事文学艺术的探索,寻求艺术本身的最大可能性,但是,请不要指望藉写作本身成为公众明星。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选择,却绊倒了很多貌似的英雄,既不愿意放下架子承认自己搞的是媚俗的大众文学,又没有一个良好的艺术,这样的人,在我们身边太多了,尤其是在北京。
  面对年轻作家的浮躁,老一辈的又何尝不是如此,比如写《红树林》,最近又折腾话剧《霸王别姬》的莫言,比如从《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到《美丽的家》一路烂俗成“人民的艺术家”的刘恒……其实又何止是北京的供词,无论是《小姐你早》还是《口红》中的池莉,又或是《永远有多远》的铁凝,不都已经成了为了畅销而写作的大众文学作家了吗?
  我绝不是对畅销书作家有什么腹诽之心,事实上,我十分热爱西德尼,谢尔顿和古龙,而且我觉得中国内地的畅销书作家十年之内都难以赶上人家的水准——畅销书也是有其品质的。但是,当我们的这些作家整天高举着文学的名义时,我觉得他们真的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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