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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会有一些偶然的巧遇是难以解释的,许多微妙的时间空间线索在一个偶然的连结里串合,构成一个微妙的结果。《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里托马斯和特丽莎的相遇,对托马斯来说,特丽莎就像一个婴孩被放在竹篮里渡过汹涌的波浪漂送到他的床榻之岸,而这结果只是肇因于一个酒吧的座位选择、一次抗拒母亲的离家出走,一个装着沉重生活的厚行李箱,一场突然的该死的感冒;《双面情人》里葛妮斯派特洛赶上电车或没赶上电车的时间点,扭转了她可能的命运,她的生活走向不同的方向。 电影是可选择的,透过影像的技法,两种人生让观众品头论足。但真实世界是不可选择的,不能错误之后从头来过,不能走完之后回头修补不完美的缺陷,总之,巧遇正是对不能彩排的生命的惊叹号。 那天刚吃完一顿诉苦饭,工作职场上感情战场上永远有丢不完的垃圾,不然,这么多好吃好看的餐厅难道只是用来谈情说爱。吃掉美味的海鲜焗饭,餐后的樱桃慕思甜味还留恋的徘徊在贪婪的舌尖,聊完心事,吐完苦水,那就在东区的街头像游魂一样闲逛,观察所有穿在别人身上都变得比较好看的时装,画在别人脸上就变得比较完美的彩妆,顺便看看挂在别人手臂上就变得比较帅的男人。然后,突然在流动的人群里发现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花了三秒钟辨认出少年友伴略显沧桑的面容,在彼此的凝视里发现自己一直抗拒的事实:不复青春。 三个人在人潮汹涌的东区街头重逢,像一个突兀的梦。 曾经在热情的学生时代一起做过梦,好像这个世界的一切改善都在我们纯美的意念里。未来是一个随着我们的想法可以捏成或圆或方的可爱玩具,时间一点一点的凋萎,散失的友伴在不同的时间容器里变成大同小异的模样,结婚的被孩子快乐或不快乐的束缚,还没结婚的在职场上冲锋陷阵,猎取小小的成就感填补大大的空虚。我们都曾经期待恋人或理想像放在竹篮里的小孩,穿过险恶的波涛漂流到我们的床榻之岸,只要顺手捞起就可以了。结果总是平乏的生活,喝喝下午茶,发发牢骚,偶然发见一本好书或好电影,更多时候是倾听真实人生里比电影或书本更繁复的琐碎细节。 许多年后的素面相见,不忍时光飞梭似的掷伤友伴的面容。好高兴的立刻找了咖啡馆坐下来叙旧,数年时光草草数言竟就结束了,他三天后便即将出发到纽约念书,行前这样的巧遇,我们的思绪忽忽就被带到充满活力和梦想的纽约,一幕幕好莱坞电影的美好画面在我们平凡的生活里幽幽浮起,像一朵朵盛开的魔法之花。七嘴八舌的讨论纽约,口齿不清的决定去看午夜场的《电子情书》,让具体的好莱坞魔法之花坐实我们对纽约的幻想。 纽约,像一个长官临时决定抽查的城市,突然之间焕然一新,干净的街道上植满春天的花朵,生活在其间的男女都幽默、体面而温暖。舒适的房子里有安逸的网路情人,在越轨的生活里编织一点无伤大雅的败德。布尔乔亚的拘谨品味,就是梅格莱恩洒着黄色碎花的春天被单,而时新的勾引手段是网路谈天,而且要无涉性爱才是特殊品味。一切一切都美好而简单,当主角在花朵烂开的公园里含泪拥吻,我们的纽约生活就黯然的结束。我们的巧遇被甜美的纽约爱情变成暗夜里无言的结局。 分手,坐上计程车,沉沉的静夜里青春像一尾悄悄游走的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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