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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铁观音 你必须选个群雷舞爪的阴天 让想像层层渗透历史的中山装 逛逛这条英殖民地旧街场 进一步假设:风是一九○九的色泽 南洋昏睡,还梦见自己是唐山 累了,你就把思絮往街尾的茶楼搁下 蜷曲的疲倦会像茶叶舒展── “是谁,写下这个大刀阔斧的扁额?” 你一定会问,问到脖子酸疼 门神威武仿佛两广提督 丈宽的门槛学长城在阶前一横 里头是一壶铁观音的紫砂城池; 壶肚再大,仍被高谈的辫子坐满 刚出炉的叻报颤动像脱落的龙鳞 你可以读出潜龙血血的伤口 铅字很忙,急着结痂被阉割的神州 宣统窝囊的诏书在头版大哭。哭也没用! 七种方言泡进一壶铁观音 她纵观辫子们似雁翼清脆骨折的愁眉 也只能用回甘的苦涩安慰 包子把粗话圄囵吞下,“算帐!” 臼齿还嚼着:“那个叶赫那拉──” 2:旧粤曲 耐心坐下去,坐到高呼独立的一九五七 你将看到我舅公掌柜在这里 还是疼胃的老点心,还是恋耳的旧粤曲 南洋商报蛇般缠住所有的左腕 目光如舟,在马六甲海峡悠游 心脏探出根须吮吸脚下的厚土, 等粤曲旧透了,风就穿过去 把话题吹离唐山吹向华文学堂 舅公伙同街坊义卖,从月缺到月圆 包子砌出教室,河粉波浪成瓦 让汉字涂鸦土生的孩子 南洋的腔调蒸熟了层层校舍 你该看看这汗水浩大的灌溉; 耐心坐下去,坐到易开瓶的一九八八 茶冷的速度里有五百CC的可乐冒起 肯德基与麦当劳是瓜分食欲的暴龙 没有谁再关心粤曲,只知道十大歌星 只呼吸经欧美殖民的空气。 3:楼消瘦 岁月这鬼斧刚劈烂扁额 表舅只昏黄了几盏小灯,权当夕阳 偏偏你选中九六年的阴天,此刻 茶楼消瘦,十足一座草蚀的龙坟 白蚁饿饿地行军,飞蝇低空盘踞 穿过一楼感同穿过废弃的宇宙 又像胃脏 死仍有太多壮烈的酸痕! 每一步都要温柔,梯子会痛 茶楼来不及上妆迎你 她轻咳了两声,唤醒沙哑的粤曲满楼 泡壶铁观音,把南洋从头品茗 问起包子堆砌的学校 问起星洲日报近日的头条…… 陈旧的街场往都市边缘退隐,披上霉霉 百年的野史沼泽在巷里兀自冷清 茶楼说她在下一行打烊,你想不想 再选个阴天让群雷舞爪,在心房? (96.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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