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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书谈书——论隐地的图书世界


作者:徐振邦

  对于一位以作者的身分,兼以从事出版工作的人来说,可谓与“书”结下不解之缘。而且,对于“书”也有一份特别的感情。毕竟写书(作者身分)与印书(出版商的角色)是两门不同的“生意”,有着两种不同的哲学,彼此所面对的问题并不相同,更可能有矛盾的问题存在。所以,出版商若要满足作者的要求,将所有的作品刊印成不甚畅销的图书,难免会“把值钱的白纸,印成不值钱的书”《印书》的感觉。这就是作者与出版商有冲突的地方。或许,只有兼以这两重身分的人,才能够理解个中的滋味。虽然,我不能亲身体会其事,但是,能够与他们分享当中的乐趣,也可算一件美事。
  隐地(原名柯青华)便是其中一位的身兼这两种身分的人。对于这个名字,读者可能不会太过陌生。他曾经当过杂志编辑,也是台湾某出版社的创办人,所出版的著作不计其数。最初,我开始接触他的著作时,是被他的书名所吸引。《我的书名就是书》(一九七八年)就是所阅读的第一部作品。之后,分别读了不少他的著作、文章,其中《出版心事》(一九九四年)、《作家与书的故事》(编)(一九八五年)、《快乐的读书人》(一九七五年)等著作,都是与出版、写作有关的作品。单单看到这些书名,已经有着读书人的味道。陈莘蕙在(独有书癖不可医——侧写“尔雅出版社”发行人隐地)一文中的评论,或许能客观地描写隐地这个人:“其实,爱书的人,举世皆是:但能爱到把书当成是自己唯一的事业,并且行住坐卧,每一刻的生活,几乎都离不开书的,那便少之又少了。而隐地便是这样的一个人”;这就是在隐地眼中的“快乐的读书人”。“读书,原是件快乐的事,书中世界多彩多姿,一书在握,其乐无穷。”《快乐的读书人》不过,在良好的教育制度还未确立之前,大部分学生已经读坏了脑袋。一方面,教懂一批只知道背书的书呆子;另一方面,则培养出一批对书有恐惧症的学生。能够真正知道读书乐趣的学生,可能,已经绝无仅有了。
  对于一位这样喜欢书的人而言,认为“书”是与日常生活的物品一样,是不可缺少的。所以,作者经常以“食”来作例子。他认为“一本书的诞生,就像一粒米,一碗饭的得来不易。表面上,书是由某一个人写的,米是由某一个人种的,其实一粒米和一本书的诞生,都由不知其数,不知其名的芸芸众生共同流汗、伤神合作完成的。一本书由构思、创作、编辑、排版、校对、印刷、装订,到成为我们精神上的食粮,其间过程,就像一粒米从农夫培植秧苗、犁田、插秧、灌溉、收割、打榖、晒榖、去糠,而后由农会收购、运输,经过大盘、中盘、米店到我们家里,是完全一样的。虽然书和米也许是两种被人视为完全不可能联在一起的东西,然而米使我们体力成长,书使我们智力成长,米和书,书和米,都是我们人类不可或缺的两大资力来源”《一本书的诞生》;此外,“许多人对出版抱不乐观看法的原因是,书籍非民生必需品,不像食物,没有人可以缺少它!”《出版的前途》除了作者以“食”作题材外,在他的作品中,也引用了与“食”有关的句子。比方说,林语堂在《生活的艺术》中的一句话,就收录在他的作品之中:“读书与饮食相同,对一个人有益的,说不定对另一个人有害处。一位老师绝不能强迫他的学生喜欢和自己喜好相同的作品,也正如父母无法强迫小孩一定要有相同的口味。当一个读者对所读作品毫无兴趣时,就全然是徒费光阴。”《书话》
  当然,能够出版一部好的作品,不仅是出版社的利益、作家的光荣,也是读者的福气,成为精神食粮也不足为怪。故此,出版商、作家、读者三者间的关系,应该是非常密切的。所以,能够出版一部经典之作,就能够使“书”一直的生存着。“书的生命是长远的。一本有价值的书,上一代的人读,这一代的人读,下一代的人也还继续读。一本我们爱读的书,有时被翻得旧了、破了,却仍旧为我们珍藏着,当宝物一样舍不得借出去,惟恐遗失了、弄丢了。一本我们喜欢的书,其实就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永远的朋友”。《当事书成另一种杂志》不仅如此,一些读书人应有的特质,都是透过好书而流露出来。“阅读好书会使人的品格高尚。家里藏书增加,闲话就会减少。一个爱书的家庭,总是让人觉得快乐、和谐。”《出版业的困境》更认为“只要你翻开书,和书做朋友,不停的阅读,很快你会发现,像变魔术一样,你忽然受人敬重了;因为人们发现你得那么多,人们对于书读得多的人基本上总是尊敬的。”《书是人生的锦囊》当然,也不要因此而骄傲。因为真正的快乐并不是建基于读书多,尤其是抱着“读书是功成名就的唯一途径”《读书与欲望》的错误观念的人,并不能够体味读书的真正乐趣。不过,作者最不满意的,还是“不读书者”的读书态度,认为现代人只懂得吃喝玩乐式的消遣,却不懂得看书、读书。一天的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浪费了。“我们最常听到的一些人不看书的理由是:没有什么值得看的嘛!一个不看书的人他永远找不到一本值得他看的好书。今天的书店里,坏书固然充斥,而好书也和坏书一样多。活在我们这种年代,永远有看不完的好书等着我们。古圣先贤的书,西洋哲人的书,以及部分今人的书,满坑满谷的书,靠在图书馆的冷藏上,拥在书店里的书架上,我们一生一世读也读不完,竟然会有人说:没有什么值得可看的书!显然这是一种‘强不知为已知’了。”《书是人生锦囊》所以,作者首先提出“少看电视,多读书”《谈读书》的见解。希望能够多腾出一点时间看书读书。此外,要将读书变成一种很好的享受,提出“不要有目的而读书”,因为“我们翻开一本书,就等于进入另一个世界,仿佛人生的大舞台就展现在我们面前。为‘目的’而读书的人,是体验不到这种乐趣的。”《消遣》
  除了扮演作家、出版商的身分外,隐地也喜欢从读者的角度来谈书。“天下有这么多的书,我会选中这一本读,就是一种缘。有些书读后还会影响我们的一生,或人生观。可惜,现今的书,绝大部分已变成娱乐品。书,在我们的生活中,不应该扮演如此的次文化角色。”《要怎样重编这本书?》当然,对于一家出版社而言,这种“畅销的娱乐性”图书是最好不过。一部畅销的作品,能够有丰厚的利润。不过,对于读者而言,却不曾有点儿的好处,只能当作为消磨时间的工具吧了!这种消磨时间的方法,并不能与享受相提并论。然而,在今天的图书市场中,只有畅销的著作才能够立足。对于此,作者也认为,“这有点像林立满街的超商,你想购买稍有个性厂牌的物品,家家没有;家家有的,你又不想购买。如今的书店,能真正吸引知识人的书籍不多,偶有一本,赶快抢下,许多很不错的书,仿佛投错胎的早夭婴儿,在书店里虚晃一招就不见了,绝版书里多的是英雄豪杰;更有些,连到书店亮相的机缘都无,更遑论进入畅销排行榜了。”《窄门谈书》难怪作者有这样的慨叹!
  对于“藏书过多”的问题,作者也有其独特的见解,认为“丢书是败家子的行为,书代表一种传统,书也代表一个家庭的风格,正正派派的人家,总是设法增加藏书”。不过,这并不表示“藏书”越多越好。在“藏书”之余,也主张“丢书”。因为“一切我们买回来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们还是会把它们丢掉,就算你舍不得丢,到了子孙手里,还是会被时间的浪潮丢掉的。与其由他们丢,还是我自己先丢吧,至少我晓得哪些书该丢,哪些书暂时还不能丢!”或许,这是作者所述的是读书人的“责任”吧《丢书》!既然要与别人分享读书的乐趣,那么,“借书”便是少不免的事情。“借书也是一种哲学,你一方面应该继续借书给朋友,一方面不妨也开始向朋友借些书!”《借书》当然,最重要的问题是,切记要“还书”才行!有借有还,好的作品才能够流传更广。
  从隐地的作品中,不光道出了读书人的心声,也能够体会出版人的苦与乐。无论如何,最重要的,还是懂得读书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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