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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



  ——评《麦田守望者》
  在麦田守望者的首张专辑里,有一个奇妙的化装游戏——那著名的《我是列宁》被改了歌词,易容为《我是……?》,对照同样沸腾而单纯的两份歌词,你会发现“革命”已被“机会”置换,“英特纳雄耐尔”变了“Inter奔腾处理器”,人类纯真梦想过的“共产实现”如今改写为“摩登时代”与“数字未来”,我也似乎不再是列宁……
  那么我是谁?“红警”高手、市井少年?毛泽东时代的抒情者或操场上盲目的欢呼者?“五月风暴”的恋人还是范思哲的邻居?或者我并不属于时代和地址,我只是青春本身,粗糙地绽放,并且必将被你们丧失、由生命给予埋葬?这被称作“超越了技术和形象”的四名理工科大学毕业生,如今不可避免地被技术和形象端上了时尚的餐桌——英式流行与美式流行朋克,先行一步的清醒或远在南灸七八点,谁也没法超越那一大群满脑子资讯的乐评侦探。
  从《我的星期天》开始,可以捕捉眼下正时髦的减速朋克和用于时尚的懒洋洋的鼻音,在对无聊状态的得意表白之后,麦田守望者由英伦过渡到美利坚,适可而止地踩响了吉他上连着的那块雄性电路板。
  当董瑞铮富有弹性和肉感的朋克贝司在《风景》中开心地蹦和跳、当肖玮的嗓子回到中国大陆,当这无端的兴奋颂扬着青春,麦田守望者几乎就要变成了另一队健康少年。然而并蒂相生的,又是摆脱了滑翔的吉他哇音的大片噪声——加上反馈和摇杆,加上地下贝司,加上不假思索的总在换气的歌唱,一首《自私》却真正焕发了麦田本色。他们用变得热烈和悦耳的地下之声来歌唱肉体,那美式的间奏连接了朴实的性观念和热情的行动主义人生,那当然不是痛苦,也未必该是幸福,只要我们还在不停地干着,节奏就会无限地跃动在心跳般的贝司之上。
  于是可以理解《绿野仙踪》背后舒畅的民谣气息,甚至刘恩在吉他上添加的一点新古典延时效果;于是可以原谅《顶嘴》念念不忘的代沟斗争;于是可以无条件地加入挥霍的行列,不计后果地向青春致敬——《我是……?》在战斗着的鼓击中杀开一条风火之路,以欢歌加上军歌的速度前进,顾不上更多的噪音舞蹈,就把热血映红了天空。而,我是谁呢?
  我是无害的旗帜,从青少年梦中的克里姆林宫插到数字时代,我指引着青春的红孩儿,向盲目、抒情、肉体、新鲜事物和一切无关理想的冲动而飞奔。我是列宁的手势和比尔·盖茨的信心,是留恋中狂欢的年轻岁月,是惊喜和乌托邦,鼻音快要撕破了,吉他分身了,有人刷扫着琴弦和献身的欲望。
  在《牺牲》出现之前,该预先听过《在路上》……那是我唯一的目的,永远到不了的远方,迟早要终结的青春梦。苏阳调松了鼓皮,正如大孩子们望见了中年人,这梦和专辑中所有简短干脆的作品一样,那么快就被惊醒了——专辑中唯一的键盘飘然而起,深刻地说出了热血中注定的阴霾。
  玩闹着扮过了猴王(《大闹天宫》),麦田守望者犯下了喜庆过头的错误,《节日气氛》被剥夺了赖皮和街巷气息。不过我们可以再拥有开放的《无题》和激情的《牺牲》,乐队全体都自然、沉醉的前者真正给时尚披上了诗意,而后者则通过转调和不整齐的合声唤醒了“民族性”——北窘的自由主义、王蒙发现过的黄皮肤的盲目与激动。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来吧,让我们做最后一次欢唱吧!
  粗糙的热情、行动的魅力,麦田守望者的没头脑的大把高兴已经出炉,清醒是雅皮,他们却是市井,七八点是幻想的文学,他们是一身的汗水。他们不知道我是谁,但却直接地揪住了我的肾上腺,他们跟着我从社区奔向花花世界,我跟着他们祭奠了酒吧里闹成一团的青春,我们要一口气唱完,我们不会像崔健同志那么罗嗦,因为痛苦太重,面包会有的,奔腾Ⅱ型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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