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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拜贺卡




  我寄了二十年贺卡也收了二十年贺卡,算是个资深贺卡人了,可在这一九九九年这个世纪之交我罢手了。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环保问题:四千张贺卡等于毁了一棵大树,对于生活在轰呜喧嚣的都市人渴望绿色已变成一种奢侈。
  买贺卡、写贺卡、寄贺卡、扔贺卡这一繁琐的程序不仅累人,最终的结果是制造了垃圾的围城。有关资料表明,目前世界垃圾正以高于经济增长速度两倍半至三倍的速度增长,年平均增长速度为百分之六点二四。而中国作为各国之冠,增速已达百分之十以上,以此速度到二○一○年,地球表面陆地将全部被垃圾斥满,人类生存的空间将全部被垃圾包围。
  我不否认在贺卡的流动中包蕴着感情和友情的内涵,但也包含不少的商业操作和投机心理。前年我在某人物的家里看到他的桌子上、书柜里、天花板上展示了各种各样精美的贺卡,他还不无得意地向我炫耀。我环顾这贺卡的世界直言道:这些人有多少是为了友谊和礼节给你寄的?很少很少,绝大部分是给你的权力寄的,不信等你退休回家吃面条了,恐怕有两张就算多了。去年年底我又光顾他宅,果然在冰冷的大理石桌上只躺着一张贺卡,在那儿孤独地喘息。这是他在外地读书的外甥寄的,明年毕业想在北京找个地界落脚。
  现在的人对与自己有实际用处的人都经营得很娴熟,侍候得很周到。说实在话,大凡互寄贺卡的人,大多彼此交往并不多,只希望通过一张贺卡让对方记住自己,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从这个意义上说贺卡的内涵很丰富:有期待、有机会、有回报……频繁地寄贺卡就是记忆的强化,于是贺卡上流淌着滚热的词句,令收卡人的心发烫,其实明眼人一看就是注水与做秀。随着年岁的增长人生阅历的丰富,我愈来愈喜欢简约、明快、健康、经济的交往方式。如果真是想我可写封信,如今用笔写的信可当经典收藏。或打一个电话,在电话里我可以感受你的声音、呼吸,这是生命的外延。
  另外我给别人寄贺卡,别人会出于礼貌也会回寄,也许人家本没有这个意思,颇带一种被迫的意思。这样的贺卡不仅变了味,而且给人家增加了麻烦;如要别人觉得你这个人没有利用价值也会不理不睬,也颇觉心里不平衡。
  我不再寄贺卡,玩就玩真的,来就来实的。我热爱绿色,我热爱树林,友谊的表达有各种方式,不必没完没了地在这张小纸片上死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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